重庆文化和旅游研究系列评论——重庆芭蕾舞团的“引领”和“担当”之三
2022-10-09 22:53:52 来源:重庆文艺网

编者按:

国有文艺院团作为繁荣发展社会主义文艺的中坚力量,是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主阵地,也是舞台艺术作品创作生产、提高文艺原创力的生力军和“领头雁”。2022年6月,重庆市文化和旅游研究院组织文艺评论工作者走进重庆芭蕾舞团,对重庆芭蕾舞团发展现状、艺术创作、艺术教育等方面深入调研,并组织撰写了重庆芭蕾舞团系列评论,主要从剧目创作、艺术教育等角度进行了深入探讨。

芭蕾艺术的通俗化呈现——浅析芭蕾舞剧《动物狂欢曲》

文/朱雯琳

通常都说芭蕾为高雅艺术,高雅为何?即高尚雅致,不通俗。这便意味着,贴着高雅艺术为标签的芭蕾艺术在一定程度上是为小范围人所欣赏的,甚至是筑于高台之上的。早在 1998年便有学者指出,大众艺术的健康发展乃至艺术整体的新的进步,是高雅艺术的俗化。此种俗化并非粗俗化,而是指平民化、大众化、通俗化,让高雅艺术的丰富内涵以通俗的方式为人接受,以此达到潜移默化提升文化素养的作用。《动物狂欢曲》从受众需求出发,打破常规地在内容编排中加入童趣化、亲切化的元素,一改舞剧呈现形式,使得常被视为高雅艺术的芭蕾走下高台,以童趣化的形象步入寻常观众的视野中,以轻松化的方式将芭蕾文化内涵传递给观众。《动物狂欢曲》无疑是重庆芭蕾舞团所进行的一次成功的芭蕾艺术通俗化创新。

一、借力新型演艺空间,破除传统演艺镜框感

人与人的交往空间距离,会影响人的心理距离。因此,当演员与观众的空间距离越近,观众越有身临其境感,越能与演员共情,越能融入表演中。传统舞台所打造的是单一镜框式的演艺空间,观众的座位与舞台保持一定距离,导致他们的视距多为中景或是全景,随着观众席空间的扩大,全景视距的观众就越多。在单一全景视距下,舞台上的表演者如同被矩形镜框围住,观众与舞台被明显分隔,观众仅能看到平面的舞台表演,如同欣赏一幅二维的图画。且不说这样的镜框舞台带来的镜框感阻碍了芭蕾舞立体美感的呈现,最突出的问题就是观众与演员的疏离感。疏离感将阻碍表演情感的传递,增加高雅艺术通俗化的难度。然而《动物狂欢曲》的演艺空间并未遵循常规地选取传统的剧院,而是借力当下的新型演艺空间,表演在图书馆和艺术中心等空间中展开,虽然随着座位间隔带来的视距差异依然存在,但芭蕾剧中的演员与观众的距离被拉近。在这样的演艺空间中,舞台上表演者的一举一动都是立体生动和鲜活的。正是这种距离感的拉近,当剧中的小红帽被大灰狼追赶时紧迫感才得以传递,小熊猫在学跳天鹅舞时的童趣化才得以体现,此时,观演二者距离被拉近,镜框区隔被打破,情感得以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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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型演艺空间意味着观众与演员互动机会的增多,《动物狂欢曲》舞剧在编排时加入互动环节,借助互动与立体化的演艺空间带来一场沉浸式的观感体验。整场舞剧共设置2场互动,穿插于表演之间,互动主要形式为问答。主人公TUTU兔以主持人身份提问,舞台剧中的小猫扮演者赠送礼品,并保持舞剧角色神态与观众互动,创造一个奇幻森林中每个角色都真实存在的氛围,让人沉浸其中。此外,互动内容皆从舞剧内容出发,比如主人公身穿的芭蕾裙叫什么?表演环节的小动物是什么?与剧情相关的提问将推动观众投入更多注意力,沉浸式角色互动将打造更为真实的演出空间。在整个互动过程中,芭蕾演员不再是高高舞台上带着距离感的人,而是带着鲜活特点的角色,成为有生命力的存在。如此,镜框感被完全打破,芭蕾艺术得以通俗化呈现。

二、熟悉角色陌生化,打造本土芭蕾角色

芭蕾并非中国本土艺术形式,作为一种舶来艺术,它于20世纪初在中国萌芽。虽然目前芭蕾在中国已被广泛接受,但是大众脑海中的芭蕾形象依然是国外芭蕾舞剧所打造的形象,例如提及芭蕾便想到天鹅,提及芭蕾舞剧就是天鹅湖。芭蕾的非本土化特质,影响了它在中国的通俗化发展,观众知道芭蕾这种艺术形式但却并不了解其舞剧文化,并将芭蕾视为与大众文化不同的高雅艺术。要做到芭蕾艺术通俗化,第一步则要吸引观众,此后才能让观众在观看表演中理解芭蕾文化。《动物狂欢曲》利用熟悉角色陌生化的创作方式,赋予芭蕾剧中的角色新特性,成功打造了本土化的芭蕾角色。熟悉角色陌生化,即布莱希特所说的“对一个事件或一个人物进行陌生化,首先很简单,把事件或人物那些不言自明的,为人熟知的和一目了然的东西剥去,使人对之产生惊讶和好奇心。”通过陌生化艺术创作,舞剧将从新的视角、新的角度发掘出自身所蕴含的力量,将熟悉化为新奇,为观众带去感官的刺激或是情感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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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狂欢曲》中熟悉角色陌生化创作采用了两种做法,第一种即以新的角色形象取代熟悉的角色形象。比如结合芭蕾舞中的TUTU裙,打造一个名为TUTU兔的新形象,创造专属于《动物狂欢曲》舞剧本身的角色形象,这一角色本可以采用芭蕾中常见的天鹅形象,天鹅形象在西方芭蕾剧中的塑造已然成熟,并不能成为中国本土化的芭蕾形象,且天鹅形象已为大众所熟悉,在新奇性方面效果较差,将主角形象设置为TUTU兔,既结合了芭蕾舞裙名称以增加记忆点,又创造了新的角色以带来新鲜感。再比如四小熊猫学跳天鹅舞部分,将在西方芭蕾舞曲《天鹅湖》中的四小天鹅置换成四小熊猫,熟悉的舞曲陌生的形象会带来新鲜感,外形萌憨的熊猫取代身形优雅的天鹅跳起芭蕾舞,趣味十足又富有记忆点,而作为中国家喻户晓的动物明星,熊猫形象更易被中国观众所接受,由此,芭蕾艺术与广大观众的距离被拉近。第二种方法则是将熟悉的角色从熟悉的故事空间中抽离,置于陌生的故事空间中加以组合,以打造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动物狂欢曲》将当下芭蕾舞中已被成功塑造的小红帽、大灰狼、王子、小丑等角色形象置于故事之中,在主人公贝拉的森林奇幻游记中接连出现,在陌生的场景看到熟悉的角色,给观众带来惊喜感,进而对剧情产生兴趣并投入其中。

三、以舞为媒,呈现本土文化优势

不可否认的是,任何舶来艺术要想被观众广泛认可,本土化都是其发展的必经之路。芭蕾这类带有高雅艺术标签的舶来艺术形式,在中国的通俗化呈现也离不开本土化创作。当舶来艺术加入中国本土文化元素时,才意味着它拥有了中国观众可以理解的意义。正如国外观众面对芭蕾舞剧《梅兰芳》中陌生的艺术元素所受触动较小,而中国观众因为已有梅兰芳相关的文化积累以及对中国水袖等元素的了解,因而受舞剧触动较大。如果仅是将舶来艺术原封不动的呈现,它将继续被置于高台之上,通俗化呈现便较为困难。《动物狂欢曲》在通俗化方面无疑是较好的,不仅保留了芭蕾艺术本身所塑造成型的比如说黑天鹅和王子这类的形象,还将中国本土的熊猫形象完美融入其中,并且结合芭蕾本身的文化创造出了一个新的本土角色TUTU兔。在这种创作背景下,既保留了芭蕾本身根植于西方的组成元素,又将中国本土化元素置于其中,不仅能够拉近芭蕾与中国观众的距离,外国观众在观看时也不会觉得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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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土元素与舶来艺术相结合,可拉近芭蕾与本土观众的距离,但又保留其自身的特点。但不可忽视的是,无论是高雅还是通俗的艺术形式,其创作的价值最终来自文化是否得以传承,其区别只在于文化传承范围大小。芭蕾舞剧最初进入中国将欧洲的文化传入中国,在其发展中,中国艺术创作者又赋予芭蕾新的中国元素,以舞蹈本身为媒介,传承中国本土文化。无论是对外传播还是对内传播,当芭蕾被加入本土化元素时,文化便开始传承。这种传承要获取更大的效果,便需要接触更多的观众,因而在本土化中,通俗化、大众化必不可少,仅有将芭蕾这种高雅艺术以通俗化的方式呈现,以舞传承文化的效力才能最大发挥。重庆芭蕾舞团无疑是考虑到了这一点的,因而,当观众在看《动物狂欢曲》被四小熊猫所跳的芭蕾舞所吸引时,独属于中国的文化元素被潜移默化地送入观众脑海中,散发自身的独特魅力。在这种润物细无声式的文化滋养中,芭蕾舞所传承的文化为更多人所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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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本身并不应该被束于高阁之上,也不应囿于一席之间。艺术本身应当是鲜活的、开放的、有生命力的。因而,芭蕾不应被固化于其高雅艺术的标签之中,艺术创作者应当看到芭蕾舞背后传承文化的价值,寻找将其通俗化呈现的形式,让芭蕾舞本身成为一座连接人与人之间共通情感的桥梁,成为媒介,传承文化。而这种芭蕾艺术的通俗化呈现在《动物狂欢曲》中被极好履行,在其表演形式创新中,文化也将不断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