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在这个象征收获的秋天,我们开始了一场行走。
我们穿梭在全市各大专业院团和各个剧场之间,通过和声乐、曲艺、文学、文史、杂技等领域专家的深入交谈,追寻重庆文艺事业和新中国共同成长的光辉历程,努力还原在共和国70年的壮阔发展史诗中,重庆文艺事业砥砺前行的闪光轨迹,再一次印证在大历史的天空下,个体命运和家国命运的辩证关系。
今天,就请各位网友随着华龙网-新重庆客户端记者的脚步,一起聆听文艺大咖们的故事——
在过去的30多年里,市文联副主席、市曲协主席、市群众艺术馆副馆长鲁广峰一直在“行走”。
1988年,他背上行囊,告别故乡内蒙古赤峰,孤身一人来到重庆。
此后30多年,他放弃了别人羡慕的“铁饭碗”,“走”进了曲艺创作的新天地,相继创作了《一分不能少》《电话响过之后》《下岗之后》《占座》等曲艺作品,编创了《街坊邻居》《空了吹》《柯德平外传》等脍炙人口的重庆方言电视剧,获得了全国群星奖等一系列国家级奖项……
一路“行走”,鲁广峰把陌生行业变成了专业,也在群众文艺的天地中里开辟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人生大道。
爱上曲艺,“原来如此”
和很多小男孩一样,成为一名人民警察,是鲁广峰儿时的梦想。
在人生的前18年,他也一直在为此努力。
1988年高考,鲁广峰如愿考上了西南政法学院(现西南政法大学)。
当18岁的鲁广峰告别故乡的大草原,满怀憧憬来到西南群山中的重庆后,他的心中却多了几分焦虑和迷茫。
多年之后,忆及当初的窘境,这个拥有宽阔臂膀、立体五官和浑厚声线的男人,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当年我碰到的第一个难题,是听不懂重庆话。”
说这话时,鲁广峰说的却是一口地道的重庆方言。
“那时还没有大力推广普通话,学校许多教授上课时,都还是用的重庆方言。因此我上课比较吃力。再加上大部分同学来自川渝,听不懂重庆话的我,要融入社交圈子也比较吃力。”
彼时,鲁广峰就读于西政沙坪坝校区。在隔壁的四川外国语学院(现四川外国语大学),他曾看到有外国留学生到小卖部买冰糕,开口就是:“勒个(这个)好多钱?”
“论讲重庆话,我竟然不如老外……”这让鲁广峰更加郁闷。
彼时,鲁广峰做梦也没想到,让他备受打击的语言,后来竟然成就了自己大学生涯的一大亮点,更为他以后的人生埋下了一个伏笔。
因为普通话相对标准,鲁广峰参加了一次年级文艺汇演。
站上舞台,他表演了自编的相声《歌乐山救火记》。
随着他流利的普通话,诙谐幽默的包袱倾泻而出。
台下,如雷的笑声频频爆发,观众们竞相前仰后合。
汇演结束以后,《歌乐山救火记》又参加了重庆市大学生文艺表演,并获得了一等奖。经修改后,这部作品改名为《救火记》,获得重庆市电视征稿比赛二等奖。
接踵而至的荣誉,不仅让鲁广峰找到了自信,更不断激发出对曲艺创作的兴趣,后来又相继创作了《原来如此》《今非昔比》等作品。
从创作中不断收获满足感的鲁广峰,这时才赫然惊觉——“我真正喜欢的,可能是曲艺”。
原来如此——他的“真爱”是曲艺。
当鲁广峰寻得自己人生的“真爱”后,一件很“神奇”的事情随即发生——
他突然发现,当初觉得难以掌握的重庆话,慢慢变得有意思起来;当初觉得“不好相处”的重庆人,也变得包容耿直起来;当初觉得“很难适应”的重庆城的生活,一下子也充满了乐趣。
在大学剩下的日子里,鲁广峰开始痴迷于曲艺创作。
正所谓“天道酬勤”——他也很快有了更大的收获。
有一年,鲁广峰参加全市小品大赛。
作为评委的著名剧作家阳晓一眼便相中了他。从此,阳晓便担当起了鲁广峰启蒙老师的角色,经常指导他创作曲艺“本子”。
“老师非常喜欢我。每次,他都会亲切地告诉我,‘本子’有什么问题,又该如何改进。我还到他家蹭了不少饭。”鲁广峰说。
就这样,大学四年,鲁广峰渐渐爱上重庆,也爱上了曲艺。
而在走出“象牙塔”之后,一片更加宽广的天地,正等着他去跋涉。
我愿做你的“街坊邻居”
2001年,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骑着摩托车,沿着南山蜿蜒曲折的公路呼啸而过。经过陡坡时,总会回头看看那台捆在车上的笨重的老式电脑。
这是31岁的鲁广峰,这天,他在南山上寻了一间一天50元包吃住的农家乐,开始为期4个月的“闭关”。
就是在这间毫不起眼的房间里,他完成了本土方言电视剧《街坊邻居》40集的剧本创作任务。
而那时,他还不知道这部电视剧一开播,即如一阵旋风,成为山城无人不知的“国民剧”,甚至至今都让不少重庆人怀念。
爱好相声曲艺创作的鲁广峰,为什么“跳槽”当了编剧?
这要从他毕业后说起。
1992年,鲁广峰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嘉陵集团工作,成了一名基层民警,每月工资两三百元。
在这里,他一干就是5年,其间仍不忘曲艺创作。
1997年,机会突然来了——鲁广峰被调到重庆市群众艺术馆,如愿以偿地成了一名曲艺“专业人员”。
虽然工资只有以前的二分之一,他却高兴得“做梦都会笑醒”。
在群艺馆工作之初,鲁广峰每一天都过得“如饥似渴”——他一头扎进馆藏的各种曲艺专业书籍中,痴狂地汲取着专业营养,就像沙漠中的行者遇到了绿洲。
因为“如饥似渴”,他也逐渐如鱼得水。
后来,鲁广峰和李云创作的小品《下岗之后》进行了再次打磨,并搬上舞台。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作品竟获得了全国群星奖银奖。
那年,他才27岁。
此后,更加痴迷于曲艺创作的鲁广峰,也开始迅速崭露头角。随着他的作品越来越多地被改编成电视剧,“鲁广峰”这个名字也逐渐被重庆文艺界熟知。
1999年,导演张新找到鲁广峰,邀请他与影视策划人余纪、编剧祝云清、李小海等人一起,筹划方言电视剧《街坊邻居》。
由此,鲁广峰接下了《街坊邻居》40集的剧本创作任务。
对于这个全新的疆域,鲁广峰决定跟自己“较较真”。
“快的时候一两天一集,慢的时候三四天都写不出来。特别是第二天就要求交稿、今天却还没点子的时候,那真是怎一个‘焦虑’了得!”忆及当初,鲁广峰不禁苦笑。
那次高强度的“闭关”,让鲁广峰患上了一个跟了他一辈子的毛病——失眠。
“我媳妇儿开玩笑说,你写个剧本,怎么比我们女人生小孩还难呢?我说,对啊,生小孩那是有小孩啊,我写本子难是因为我没东西写,却又要求‘无中生有’啊。”
如何才能“无中生有”?
除了独自搜肠刮肚地琢磨,鲁广峰的朋友们也帮了大忙。
“那时候,好多人盼着我写电视剧,不是因为我写得好,而是如果我没点子了,我会找朋友上山喝茶、摆龙门阵,请他们吃饭,一起帮我找灵感,出点子——没曾想,每次这样的‘头脑风暴’,竟然收效奇好。”
在劲吹的“头脑风暴”中,鲁广峰终于完成了“闭关”。
随着鲁广峰参与创作的《街坊邻居》大获成功,他也奠定了重庆电视剧行业“金牌编剧”的地位。
在重庆曲艺界,一颗来自北方的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对于社会,曲艺工作者的责任“一分不能少”
因为艺术造诣和管理水平不断提升,鲁广峰逐渐走上了领导岗位,成为市群艺馆副馆长。
在参与群众文艺工作过程中,鲁广峰开始琢磨一个更加深邃的问题:“包袱、言子儿多,逗观众一笑了之——难不成曲艺就只能这样?”
经过多年实践和反复的思考,鲁广峰给出了深刻的回答:作为一种群众喜闻乐见的艺术种类,曲艺不能仅仅只是为了博人一笑,更要在轻松诙谐的氛围中引发观众的思考。
想到这里,鲁广峰赫然开朗。
一条未曾涉足的全新创作之路,随即在他面前展开。
为了“引发思考”,鲁广峰开始改变创作风格:“以前我喜欢从语言上找包袱,现在我则更加关注社会话题,从剧情、结构上找笑点,让节目中的情绪起伏更‘走心’。”
其间,鲁广峰更倾向于采用“前喜后悲”的创作风格:“‘悲’不是悲惨,是一种悲壮和感动。现在好人好事特别多,我们可以把这些小人物作为主体,从他们的内心世界窥探到大情怀、凝聚正能量。”
2003年,鲁广峰拜凌宗魁为师,与著名巴渝笑星凌淋成为师兄弟。
和凌宗魁的缘分,又为鲁广峰开启了另一片新天地:“在凌老师引导下,我走上了谐剧创作之路。”
而之前关于“思考”的思考,也伴随着他的脚步一起向谐剧延伸。“过去,谐剧以讽刺见长,但同时也应该具有凝聚正能量、弘扬主旋律的功能——而这,正是我认为的新时代谐剧应有的定位。”
2016年,鲁广峰创作的谐剧《一分不能少》、小品《占座》双双获得第十七届群星奖。
这两部剧的灵感均源于生活。
《一分不能少》取材于一个叫做郑定祥的“棒棒”的真实故事。一次,“棒棒”郑定祥挑货做业务,结果跟丢了货主。但他认“死理”,决心一定要找到货主。几经周折,郑定祥如愿以偿。面对货主递过来的“感谢金”,他却一分都没收。
对此,鲁广峰这样阐述自己的创作心路:“把这个‘棒棒’的故事搬上舞台,既展现他幽默乐观的天性,又讴歌他朴实、敬业、诚信的品质——通过这样‘含蓄而深邃’的表达,让观众在相信作品真实性的基础上,不知不觉地受到主人公高尚品德的感染。”
而这样的创作和表达,正是他引发观众“思考”的成功实践。
今年,鲁广峰49岁了。不知不觉,他已经在重庆呆了30多年。
现在,他最想做的事是卸去“俗务”,专心创作。
“我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个艺术家,当年的初心并没有变。我想趁退休前的十年,再多写一些有深度的‘本子’。如果可以,还想把《街坊邻居》搬上舞台。”
说着,鲁广峰憨厚地笑了笑,起身向前走去。
在他脚下,宽阔平然的水泥大道正往前一路延伸。
文/华龙网-新重庆客户端 记者 吴思佳 实习生 沈泓岐 图/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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