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时间是线性的

还是一个莫比乌斯环

我思考了四十年

可昨天

它却说自己

什么都不是

黑洞

黑洞藏着秘密

牛仔裤褪色

鸡冠花火红

雪地里握紧的拳头

巨大的引力

吸引着一切，包括光

刺中你的

不过是我的症状

怎样的行星

才能与黑洞共生

紧裹的过往

深邃的

刺痛中被吞噬的

光

害怕

梦里你带我去吃香菇鸡

快进门听见一阵

奇怪的尖叫

我很害怕地问了一句：

是鸡在叫

还是香菇在叫？

自由

我有一台坏掉的手风琴

偷偷抠下三个黑键

丢进鱼缸，它们成为

小溪里扳回来的螃蟹的玩具

音乐课教室有台脚踏风琴

阳光经它

折射到老师脸上

给她脸上的绒毛一根根镶上金边

今天你拿来一把口风琴

说要为我奏一曲皮亚佐拉的自由探戈

我点根烟叹口气

自由不过不是监狱

断片

我小时候很不喜欢嫩绿

但却经常出现在记忆中

每当我问起李菊花，他却总是说

你记错了

于是，嫩绿

专门出现在被大家遗忘

却被我记着的回忆里

那个时刻，周围的味道

空气的硬度

深印脑中

几年前的冬天

你穿着牛仔裤在妇产科二楼呆立

破洞，犹如窗外的鸡冠花

叶子稀稀拉拉

有人说，今天是情人节啊

要是能下雪多好

我把头伸出窗外

并没意识到有一天我会如此怀念

破洞牛仔裤，呆立

嫩绿，或者鸡冠花

白衣

石板街很宽，刚下过雨

深夜街的尽头，我知道

他依旧会在那里等我

这次一定要让他转过身来

我在梦里下定决心

雾气的甜味吸进肺里

头发滴落一颗水珠

尽头还是那条小河，拱桥在跟它说着什么

乌篷船又缓缓滑过

一袭白衣少年站立船头

正欲起身，馄沌摊的店小二又开了口：

“你要梅子酒？”

“不，我要米酒”我又这样回答

喝完米酒，醉倒，醒来

我还是没能看见他的脸

月亮

你像黑夜的月亮

铺洒着你的柔光

冷冽，均衡，没有偏爱

自东向西

从野草到苍穹

我像那世间万物，一样

也曾被你的月华轻抚

却为此懊恼悲伤

为何月光不能只为我一人而亮

而我只为你一个人

写过月亮

直到某天想让自己成为光

才发现，让你发光的

一直是太阳

今天我不想言说

今天

我不想言说

让小区门口的小笼包去说

让圆溜溜的橙子去说

让突然挂在我面前的菜青虫去说

过完了今天

树叶就掉在了它自己脚下

果子就砸到路过的狗头上

被它一口吃掉

爱

爱是付出

是无所求

是如如不动

其余

都是缺失，是控制

是癔症，是强迫，是自恋

肆意挥洒的症状

是你和我所有的症状

链接

我爱今天的一切

在龙塘湖公园散步

傍晚，夏日热气褪去

凉风习习

没有认知，没有思考，没有逻辑

只是一种直接，鲜活的感受

平静，安宁

我爱这今天的晚风，今天的湖泊

今天的路人，今天的蚂蚁和今天身边的人

一片喧闹人群的寂静中，毫无征兆的

突然我看见了自己

白体恤棉短裤，沉稳有力

跟旁人交谈着什么

深深扎根于这土地

不知道那是平时时空里的我

还是未来的我

或许是今天的心念足够强大

宇宙给我展示了我

生命的另一种可能性

（作者：张思思，重庆地质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