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董小玉、涂涵钰

王蒙在评价徐坤《神圣婚姻》的写作时说到：“虽为女流，堪称大‘砍’；虽然年轻，实为老辣。”《神圣婚姻》是徐坤沉淀十年、反复打磨的长篇力作，讲述了新时代背景下北京城中多对男女之间的爱恨离合，描绘出天下有情人在时代变迁下的情起缘灭，于相思、深爱、背叛与相忘于江湖之中探索婚姻的现实与真谛。这些婚姻故事立足于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独特的时代背景，将角色的刻画与北京的城市风貌相交融，展现出浓厚的现实感与时代感，作者对于爱情、婚姻的探讨也由此被升华至历史和社会的纬度，从更为宏大的视角有力地书写出今天国人追寻两性与婚姻答案的历程。西南大学师生就此展开对话。

只有爱情才能使婚姻神圣

研究生涂涵钰：小说《神圣婚姻》故事的主角包括留学归来的“北漂青年”、追随子女赴京的外乡父母、扎根京城的精英阶层以及身处事业单位转企改制的知识分子。小说讲述了多对夫妻和情侣之间的爱情故事，但这些故事的结局，往往都是离婚或分手，故事中的田田、老孔、凤仙、毛榛、薇薇等主人公，都先后经历了感情的破裂。作者描绘出婚姻中的诸多不幸，却以“神圣婚姻”作为书名，如何看待这一悖谬？

博士生导师董小玉：列夫·托尔斯泰曾说：“只有爱情才能使婚姻神圣，只有使爱情神圣的婚姻才是真正的婚姻。”神圣使婚姻与爱情相结合。神圣是极为宏大的两个字，它被用来形容极为崇高、庄严的事物，往往代表着不容侵犯和玷污，人们常常用神圣来形容婚姻，把结婚叫做步入婚姻的殿堂，把承诺叫做许下今生今世的誓言。这是因为在大多数人眼中，婚姻是不可侵犯的，它不仅是法律意义上的，同时在修辞学上的“神圣化”也无时无刻塑造着人们对于婚姻的想象。但徐坤在书中将“神圣”许给“婚姻”，并不是因为它背负着浪漫与永恒想象，也并非是因为婚姻总是坚固恒久、完美无缺的。恰恰相反，婚姻从缔结之初就时刻面临着考验。正如白居易曾说：“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在书中，留学生田田遭遇未婚夫骤然提出的分手；研究所副所长老孔长期忍受着前妻的死缠烂打；二人转挂靴演员于凤仙在与丈夫的“假离婚”中惨遭丈夫的“真背叛”……如此种种，一地鸡毛的婚姻惨剧令他们身心俱疲，神魂俱伤。情海浮沉，灰心丧气之时，真爱似乎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传说。从这里，我们难以看到婚姻的神圣。

但在经历了这些情感的磨难之后，书中大半为情所伤的人物都重新鼓起爱与被爱的勇气，找到了真正适合自己的婚姻生活。柏拉图在《会饮篇》中讲述过一个假说，曾经的男女本为一体，自从上帝把人一分为二，所有人都在世界上漫游着寻找另一半。米兰·昆德拉说：“爱情，就是我们渴求着失去了的那一半自己。”尚未认识和理解自己的人无法拥有真正的爱情，更不必谈婚姻，而在经历了情感的挫折后，只有重新探索情感与婚姻的答案，继而找到适合自己、理解自己的伴侣，才能拥有令自己更加幸福和强大的婚姻，也许这才是其神圣的本质所指。当田田找到潘高峰、老孔找到王小萌、于凤仙找到炮三儿，爱情重新萌芽，这样的婚姻或许就可以用神圣来形容。正如书的封面所言：“任时代风云激荡，婚姻依然神圣。”

爱情“浮世绘”对现实的深描

研究生涂涵钰：作家协会副主席阎晶明说，在《神圣婚姻》中，他读到“火热的现实生活”——“小说中，有对于当代城市生活的集中描写，呈现一种生机无限的状态。小说中的人物性格都很鲜明，每个人的生命情感都有切肤之痛，然而他们依旧对生活充满了热爱，人人都在小说里自主、痛快地活上了一回，命运的坎坷、生活的矛盾冲突，最终都达到了反转与和谐。”《神圣婚姻》中，作者徐坤提到了许多与当下时代紧密相关的话题与现象，如“假离婚”买房、婚姻中的“男主内”、女性大龄独身等，除此之外，还包括对于疫情、元宇宙、数字经济等近年来的重要议题的回应，如何看待作者把对婚姻的探讨与时代相结合的书写方式？

博士生导师董小玉：每一个时代都有关于婚姻的代表性文学作品，它们的价值不仅体现在文学和美学层面上，更在于其作为记录时代的“浮世绘”对时代与社会生活的独到刻画和精深描摹，也成为记叙时代的重要“遗产”。由于婚姻涉及爱情、家庭、子女、代际、日常生活等多元内容，其囊括的方方面面都是时代背景的微小折射。中科院研究员白烨曾提到：《神圣婚姻》由婚姻异变、体制转变，揭示人们的情感隐痛与社会的阵痛，小说把笔触伸向社会巨变的前沿领域，写出了新时代的新变化，以及这种变化的新动能。不管是留学归来准备结婚的程田田和孙子洋，还是律师顾薇薇与萨志山，其人物刻画尤显真实有力。随着时代的发展，过去的婚姻观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比如对现在的年轻一代来说，对于婚姻的物质要求、结婚年龄与生育观点等都与从前迥然有别。在网络上频频引发热议的彩礼问题、男女家庭地位问题等都反映着时代对于婚姻的深刻影响，作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并以田田、孙子洋等年轻一代的角色为切口，书写新一代中国人的爱情与婚姻之路。

要深入理解婚姻就必须深入我们所处的时代，如在书中提到的疫情背景中，两性关系中的离身化、远程化成为日常，而随着元宇宙时代的到来，《神圣婚姻》一书也将引发我们对未来的婚姻观念与形式的新思考与新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