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好格律诗词创作的三字诀
2022-05-27 17:49:05 来源:重庆文艺网

文/卫洪

毋庸讳言,自上世纪初新文化运动以来,作为中华文化的瑰宝,中华传统诗词曾受到过一段不公正待遇,甚至一度被排斥于文学创作殿堂的大门之外,沦为民间闲趣。随着改革开放和新世纪的到来,传统文化的浪潮重新席卷中华大地,中华传统诗词以其铿锵的步履走进大众生活,各地诗词创作组织、诗词刊物如雨后春笋,诗词创作热潮迅速兴起,中华诗词已经成为当下组织网络最全、创作人员最多、作品产量最高的一个最具中华文化特质的文学门类(体裁),格律诗词创作迎来了明媚的春天。

但是,客观地讲,正由于是长期冷落后的爆热,不少作者缺失对传统诗词文化的基础学习,对传统诗词自身的内在要求不甚了了,仅凭着对传统格律诗词的一点感性认知,凭着一股激情、一腔热血投入创作之中,有外皮而无骨肉,形似而神不似,这样必然导致作品的品质下降,次品成堆,这已成为当下传统诗词创作群体最大的软肋,自然沦为一些人贬损当下诗词创作的话柄。

作为这个创作群体中的一员,我认为当下格律诗词创作必须做到与时俱进,坚持守正创新,即形式上重在守正,内容上重在创新。在具体创作中要念好“正新活”三字诀。

所谓“正”,就是作品要充分体现体裁的固有特色,同时符合时代价值。首先是形式上要正。格律诗词要有格律诗词的形态、韵味,说直白一点:格律诗词就必须讲格律。格律诗词作为一种文学门类(体裁),它与其他文学门类最大的区别不在于内容而在于形式,从某种角度上讲,格律诗词的魅力也主要得益于形式而非内容(当然对于具体作品而言,形式总是与一定内容融合在一起的)。而它的形式本身又有其丰富的内涵,绝不仅是简单的外形,这点常常被不少创作者忽略。只有懂格律、讲格律、用格律,我们的作品才应该叫格律诗词。现在一些人对传统格律诗词缺乏敬畏之心,缺乏基本的了解,既不愿花时间钻研学习、诚恳请教,又要附庸风雅、装点门面,不肯承认自身的不足,反而以所谓“以形害义”“以辞害意”为借口要求弱格律化,甚至去格律化,就如同要求把芭蕾舞蹈的踮脚、束身取消一般。其实任何事物都有一个传承与创新的问题,格律诗词也是一样,但创新的前提是忠实地传承,随后才可能合理地创新。我认为格律诗词形式上的创新应当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原形式已经严重禁锢大多数作者的创作,二是原形式已经不被大多数读者所认可;其次是内容要正。就是要使诗词作品健康向上,充满正能量,要真正起到滋润心田,“培根铸魂”的作用。文学作品的意义在于它所反映的内容。要做到内容正就必须做到心态正、选题正。心态正就是要做到“有信仰、有情怀、有担当”,诗人一定要有一个健康、正面的创作心态,心正而身直、身直而笔端、笔端而文顺。作品是作者心灵的映照,内心阴暗的人写出的作品一定不会充满阳光。选题正就是要正确选择表达对象,世间的善恶美丑,人生的悲欢离合,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而诗人能够表达的对象是有限的,这就有一个主动选择表达对象的问题。现在格律诗词界有两种现象值得思考,一是为了所谓的“文人清高”,采取回避社会、盲视现实,对国家重大事件、重大成果不闻不问,置身事外,作品中只重赏景清谈,往来应贺。二是为了所谓的“文人道义”,对国家的任何重大决策、重大活动都予以质疑,对正面报道视若罔闻,对负面问题却趋之若鹜,大写特写。这些现象就是心态与选择上出现了偏差。作者既要有铁肩担道义的家国情怀,更要有秉笔写春秋的世道公心。作品既要敢于针砭时弊,更要鼓舞人心,要履行“为时代画像、为时代立传、为时代明德”的社会责任。诗人应当如苍鹰一般展翅广阔长空,敞胆抒胸,而不是像苍蝇一样身居阴暗角落,追腥逐臭。

所谓“新”,就是要大胆创新,要充分体现时代感。首先是词汇新,意境新。中华格律诗词孕育、发展、成熟虽历时两千年左右,但都处于农耕文明的社会大背景下,过去历代诗人们所生活的场景可以说是大同小异,一些优美的诗词意象往往会重复出现在不同时代的诗人眼前,自然会反复写进他们的作品之中,比如:轻舟、孤帆、炊烟、猿鸣、牧歌、挑灯等等,这些充满农耕色彩的诗词意象也被历代的读者反复咀嚼,一定程度成为了诗词经典意象,仿佛成为格律诗词的标准配置。但是,时代的发展让人刮目相看,新中国成立短短几十年,我国已经由农耕文明大踏步走向工业文明,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机械化、信息化、智能化已经成为时代的主流特征,人们的生活环境、生活方式在短短几十年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很多过去千百年司空见惯的生活场景已经悄然远去,而大量的新生事物接踵而至,现在我们面对的是汽车、电脑、手机、网络、飞船、微信等等,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很多格律诗词作者茫然无措,要么鹦鹉学舌、囫囵嫁接,要么桃源信步、天马行空。现在一部分作者还醉心于要写出唐宋气息,试问你早已没有生活于唐宋场景,怎能有唐宋之感受?即使勉强写出来也不过是邯郸学步,貌合神离。新时代的诗人写唐宋气象的诗,当然写不过古人。作为新时代的格律诗词作者,应当放眼当下,回归现实,用具有时代特征的词汇构建作品,用新的时代气魄和时代精神营造具有时代特征的诗词意象,这样才能使作品充满新气象、新格调,引起时代共鸣,让传统诗词活在当下,兴在当下,以绝“格律诗词无法超越古人”之谬论;其次是角度新、意识新。写景状物、记事咏史历来就是诗词作品的重头戏,亲朋相聚、家人别离、登临山河、凭吊古迹等等,这些情感场景古今一例,从实质上讲没什么差别,但如果我们完全按照古人的思路创作,那自然只能是亦步亦趋,毫无新意,同时作品也显得比较做作。就拿离别来说,在古时因为条件所限,一次离别就常常会是音容久隔,甚至音容永隔,所以当时的感情状态“执手相看泪眼”“儿女共沾襟”“家书抵万金”等等,都是情理之中。而现在随着时代的发展,电话、视频、飞机、高铁,大多数情况下千里如邻、万山无隔已成常态,人们聚散都是欢乐,聚是前次散的回归,散是下次聚的前奏。这样就要求作者充分挖掘社会的发展、科技的进步对人们思想意识上产生的新变化、形成的新观点,用独到的视角观察生活、认识历史,写出别有新意的作品。

所谓“活”,就是要突出语言驾驭能力和画面构建水平,充分体现作者个人风格。首先要做到语言隽永鲜活。既要避免语意平淡,嚼之无味,又要防止堆砌辞藻,故作高深。诗词创作者不但要仔细观察生活,更要用心提炼生活,要将具有时代特点的新词汇、新用法有机地嵌入到传统诗词作品之中,精于遣词,善于谋句,做到易读易懂,同时又要耐读耐品。现在一些作者不注重推敲,用语随意,用词生硬,反而强调是为了“合律”,让格律为其不良的创作态度背锅;其次要做到场景生动灵活。文学是一种感性的精神产品,作品都是以故事、场景的构建来影响读者,格律诗词虽然篇幅小、字数少,但仍然需要构筑画面,营造场景,这就更考验作者的驾驭能力。以画面来吸引读者,决不能将诗词句式标语化、口号化、概念化,作为格律诗词而言,没有作品的画面感就失去作品的感染力。当下一些格律诗词作者创作时喜欢使用口号式、套话式语言,华而不实、大而不当,生吞活剥、虚情假意,作品显得毫无说服力,也无吸引力,常为世人所诟病。

当然,任何一个作者的格律诗词作品中,精品始终是少数,古往今来尽皆如此,因为没有量的积累就不会有质的飞跃。但我们不能因为古来精品难得而放弃对自身的要求,孜孜不倦地追求精品、减少次品,应当是我们每一位从事格律诗词创作人的基本态度。身逢盛世,乃人生之大幸,正大踏步走向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国家繁荣、社会和谐、人民幸福,伟大的时代精神、丰富的社会实践为我们提供了无尽的创作素材,为每一位格律诗词作者提供了广阔的创作空间和展示平台。

这是自己平时从事格律诗词创作中的一些感受与想法,一家之言恐非周全,呈与方家指正。

(作者简介:卫洪,重庆市文联副秘书长、文艺工作部主任,中作协、中评协会员,市评协原副主席兼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