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时候在北方的外婆家,一个四岁的小女孩,提个草篮子,跟着外婆后面跑……一边步履蹒跚地奔跑,一边唤外婆叫妈啊妈,调皮的小女孩不直接称外婆,因为见妈妈唤外婆叫妈,所以来了个妈啊妈的升级版。四岁的小女孩好像就有了自己的小想法。有时候她屁颠屁颠跟着外婆跑,一不小心摔一跤;有时候她喜欢撵着外婆家的小黄猫跑,一会儿就跑成灰头土脸的小花猫。
外婆最爱给小女孩煮北方的长面,北方的面粉有筋道有韧性,小女孩想吃进嘴里,可是面太长,一挑都挑不断,女孩拿着筷子夹着面越拉越长,一不小心面条就蹭到鼻子上,变成了外婆家的那只小黄猫。
小女孩的妈妈每次回北方探亲,外婆就会做上一碗长面招待女孩,外婆腿脚不便,一边斜着身子一瘸一拐,一边很辛苦地和面擀面煮面调面……长面,是北方人最温情的礼仪,更丈量着北方人的豪情。
每次离开北方探亲结束,最难忘的画面,小女孩一直都记得。外婆站在路边送妈妈上车,小女孩的妈妈刚上车,眼泪早就夺眶而出,妈妈把脸背过去……车窗外的外婆泪如泉涌,把脸和泪水藏在影子的后面。
每次泪如雨下的外婆和妈妈,她们总在不谋而合地想着一件事,那就是这次分别后,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妈妈……好像每一次告别,都在害怕成为一种诀别。
庄子言:“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生命里始终有逼近的东西,并不可跨越。那一年,她们彼此害怕的事情,终于像她们自己的设想和无法阻挡的脚步一样发生了。妈妈再见妈啊妈时,妈啊妈已经没有眼泪,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在有限的时间里去爱人,这是人生顶要紧的事情。那个追着外婆和外婆家那只小黄猫跑的小女孩,爱妈妈也爱妈啊妈,一如妈妈一往情深地爱着外婆。北方人的情感总是粗犷豪放,但又不乏透着深情与静默。
转眼北方的女孩长大,月重华、冰肌骨,穿着梦想的裙子,站在内心的边缘,观望着一场绚烂的花火,试图找到一生最唯美的景致。过去的路、现在的路、将来的路和人间至美的爱情、友情、亲情,簇拥与生发着她的心超越想象,走在时光的前面,却依然要遵循时光的原则。于是,她写下心迹,用最坦白最温柔的心绪融合。小时候调皮的思想,一直伴随她。
年轻的女孩,最大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作家或者职业撰稿人……看世间最秀美的风景,幕天席地、吟风弄月、再造思想,见天地、阅众生、遇自己,让那些顺畅而流淌的灵感在指尖在笔端轻盈的舞蹈、变幻、升腾。她喜欢雪花、梅花,喜欢纯粹、返璞。有时候她的思想,像北方的一匹狼,驰骋疆场、纵横旷野。有时候她的思想,会催生她孤独得泪流满面,好像天空有她无尽的意气与狂放。有时候她的思想,会激发她把凶猛的暴风雨演化成一抹亮丽的彩虹。
时光流逝,年龄在岁月里风化,转眼女孩变成了阿姨……
电梯里,两个可爱的小女孩,大概有七八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她在想,她的脸上是画了花猫还是长面,怎么一直盯着她看呢。小女孩的眼睛很大,让她想起希望工程那个大眼睛女孩。眼睛,是心灵的成像。
她感觉她们有话要跟她说,于是她就主动问电梯里的两个小女孩,说:“你们是两姐妹吗?”个高的小女孩说:“我们是三姊妹,还有一个弟弟。”她看着她们圆圆的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说,“哦,这样啊。”然后个高的小女孩顿了顿,跟她说,“阿姨,你长得真漂亮!”……
“罗浮山下梅花村,玉雪为骨冰为魂”。雪夜的梅花,总是一次次的洗尽铅华、珠玑不御。年华是静默如锁的秋叶,思想是戳穿岁月的刀锋,洗练无言的海洋、炙热的光芒、凝翼的志向。
(作者:王海燕,系丰都县文化和旅游发展委员会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