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以温情慢炖社会正气,以善意点燃人性孤光
2022-04-04 18:26:54 来源:重庆文艺网

《人世间》是由东北作家梁晓声所描写的一部史诗级作品,讲述了周家一家三代50年的时代变迁,既有大时代的波澜壮阔,更有冷暖交织的地缘人际关系。梁晓声下笔塑造了三个性格迥异的周家儿女,这之中有清廉为官的周秉义,也有叱咤学界的周蓉,更有城市工人代表周秉昆。他们以周家姓氏所构成的血缘关系为纽带,成为了上个世纪千万普通家庭的一个缩影。从文革到改革开放,作者娓娓道来一件件发生在中国的大事记,比如:“上山下乡”“恢复高考”“支援大三线”“诗歌年代”“改革开放”“国企改革”“出国潮”,让观众逐渐打开了尘封的记忆。奇怪的是,年代剧一向都不具备调动青年群体的能力,但是这部剧却以精良的制作与破次元的情感共鸣打动了全年龄段的观众,在以传承为主线的叙事中唤起了年轻一代对这段历史的好奇,在悲喜交织之中完成了对时代的致敬与精神传递。

代际传承中的符号表征

年代剧重要的是充满了时代意味的符号,而剧中对观众集体生活经验的唤起是代际传承的关键,作品以极具东北地域特色的时代场景深切地唤起了观众们的集体记忆。泥土堆砌起的周家、坑坑洼洼的街道、东北人贯有的大炕,炕上的小桌、房檐上的冰棱子、绵延千里的白桦林,这是东北人与改造自然,创造生活的;墙壁上印着时髦女郎的日历、老式的自行车,旧电视机里播放的87版的《西游记》,这是那个年代青年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小物件;火热朝天的酱油厂工坊、冰天雪地也浇灭不了的下乡劳动,这是时代场景下人们工作的乐趣;糖葫芦、东北铁锅炖、腌菜缸里的酸菜,这是飘香每家每户的东北味道,这些含旧量颇高的场景,给予了观众最为真切的观剧沉浸体验。整部戏的场景搭建在长春农博展览馆和会展中心搭建的,足足有4万平方米,每一处细节都拉扯着观众的思绪。匠心之道不仅仅体现在视听符号的再现,还体现在作品的色调上。整部作品并没有使用现代偶像剧常使用的“死亡打光”的白色滤镜,而是整体上采用自然打光,剧中昏黄的黑夜灯火,既是当时的情景再现,同时也为作品奠定了温暖的基调。这也使得观众在观看这部剧的时候会具有更多的观剧沉浸感,在千里之外的东北,观众通过摄像机切实地感受到了东北的人、情、物,常常会有观众发表有观剧场景的共鸣之词,在代与代构成的共同话语空间中,完成了集体记忆之间的代际传承。

特殊时代下的集体记忆

作品在温情脉脉之中尽可能全方位地展现了中国的民俗与文化,过年作为极具仪式表征的重大事件,周家人过年水平的提升折射出中国几十年的历史变迁,也更容易唤起当代青年人的集体记忆。安德鲁·霍斯金斯提出的 “连结性转向”的概念,强调数字技术与媒介对重塑时间、空间和记忆具有重大作用。《人世间》利用上星剧的优势,结合数字化媒体的传播,通过过年进行仪式性的接合,连接青年一代与老一代的记忆。作为剧中最具有仪式性的代表场景,作品几乎每隔几集就会演出过年,无论光字片的人们身处何地,年却是一定要过,这是作为中国人的信仰。从周家人挤在狭小的房间里吃年夜饭的其乐融融,及至后来因为大哥、二姐远离家乡而减少了的年味。但是作为例行仪式的“年”却依旧有条不紊地运转着,即使是在家中非常困难的时候,年帮助周家人按下了苦难生活中的“暂停键”,给了周家人以喘息之机。这些充满仪式性的场景也具有不同场景区别,戏中展现了每个家庭不一样的过年场景,这也使得现实中的观众更具有过年的代入原型。作品利用常见的重大集体记忆,打开了观众之间的年龄壁垒。从整个观影人群来看,作品的观众年龄辐射跨度非常大,这既包括70年代的人群,同时也包括00后们,众多网友直呼这部剧非常吸睛。目前《人世间》的收视率已突破央视近5年收视率的平均水平,社交媒体上对于这部剧的评价整体也呈现出正向的水平,在年龄跨度上更多体现出更多的包容景象。

言传身教中的情怀传承

如果说,上述两项内容谈论的是作为表层的传承,主创们在与观众的沟通中完成了时代记忆的拼接与重叙。但作品中“好人文学”所倡导的良善的社会价值观同样带给了观众们新时代关于成为一个怎样的人的思考。作品以周父为枝干,以周家的其他人作为枝叶,串联起了整个家族变迁的庞大叙事。孩子们或多或少都有周父、周母身上良善的品质。周父心胸开阔,作为工人阶层,却体现出超越阶层的博大与宽容。儿子周秉义与女儿周蓉都因为忙碌的工作而无法时常陪在父母身边,但父亲在临终前却让儿女不要愧疚,这是作为一个父亲对子女最后的温柔。长子周秉义作为家人民公仆,时时刻刻为人民服务,体现了周家人骨子中的大义。二姐周蓉作为知识界代表,从东北到贵州小山村支教,代表了文人的善意与理想。三弟周秉昆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从始至终一直是“光字片”老好人的代表,在好兄弟无家可归时,慷慨地为对方的提供住处。他恪守孝道,当哥哥姐姐都去外地求学,只有留守在家中的秉坤一直守护着父母,这是中国人所提倡的良善之道。而秉坤的妻子郑娟,作者几乎赋予了她最大的温柔与善意,不少观众的直接观剧感受都认为郑娟是人间小天使。不仅如此,作者在对于其他人物的塑造上都倾注了较大的温情,剧中对于人物的好坏并没有给出非黑即白的论断。即便是作为全剧中看起来最坏的人物骆士宾,剧里也在一定程度上对其进行了美化,在商业帝国无法找到合适的继承人时,骆士宾回来企图夺回孩子的抚养权,然而电视剧并没有将其塑造成为一个完全黑化的恶人形象,而是在争夺孩子抚养权的过程中,通过下跪企求来展现人性中良知的一面,这些细节都暗暗展现了人性的柔光,这也使作者的作品被人们称赞为好人文学,更是符合中国人上善若水的处世哲学。

本部作品中即时传达出了中国人骨子里浓厚的家庭情怀,也呈现出了基于熟人社会的地缘关系,这就使本片奠定了基本的现实基调。但不可否认的是,作品为了更具有戏剧性,刻意制造戏剧冲突,这也冲淡了作品本身的现实含义。周秉昆作为上世纪较有代表性的工人阶级,其命运的悲剧性很多都体现在时代发展所带来的意外上,当周秉昆凭借自身的努力,生活逐渐有了起色,父母却相继离世,自己由于争夺儿子抚养权过失杀人被判处有期徒刑9年等悲剧接二连三地发生在同一个人的身上。戏剧性冲淡了作品本身所具有的现实性,使得作品有脱离写实的笔调。

然而,大幕落下,变的是中国百年发展的深刻格局,不变的是隐藏在中国人骨子里的良善与真诚。这正是《人世间》的独特魅力所在,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观众却能够坐下来为这样一部平淡却深刻的作品付出时间与感情,作品的感染力是毋庸置疑的。在细微之处见证中国历史的百年变迁,在时代变化中谱写最美的爱情赞歌。《人世间》慢工出细活,在现实中暗暗点燃了人性的柔光,让人们不由自主地去缅怀那段人、事、情,在集体记忆的重新塑造中重温了50年的中国变迁。

(作者:王宝慧,系重庆大学新闻学院2021级新闻与传播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