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庞国翔

四十年前，我刚参加工作，就被分配到綦河岸边的一个乡政府。据说这是个百年老乡场，有古风古韵的特点。

我住在下场口綦河渡口旁边的乡政府楼上。这楼很高很大，算是乡场上最好的和最高的建筑。我住在四楼的一间小屋里，隔壁是乡里的广播站。每天早上我吃完早饭，就会站在阳台上，边听着广播，边看楼下的风景。

站在阳台上看得最清楚的是下场口的渡口。渡口下边是一个很大的石梁滩，街上的妇女都在此洗衣淘菜。下场口渡口对岸的竹林掩映着一姓陈的住户，陈家的一个女儿也在乡政府上班。

这个乡有11个村，河对岸就有三个村。

每天早上，我站在阳台上，看着河边石梁滩上穿红戴绿的浣衣女。她们的笑声、骂声有时都能听到。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只打渔船在河中撒网。旭日初升，波光粼粼，与渔者撒网构成剪影，非常漂亮。我曾与广播员一起用“哈巴”相机拍摄过几张这样的照片……

在阳台上看得最多的是百姓上船过河时的拥挤情景。

每逢二、五、八赶场天，在阳台上我就能看到排着长长的蛇阵等着乘船过河来赶场的群众。他们是很早就出发的，他们担着箩筐或背着竹篓或扛着货物。中间还有一些到场上上学的学生。两条渡船对开，一直要忙到上午十点，长长的蛇阵才开始减短。渡船除船舱里挤满人外，船头上也站着人，船头舷边还有一只单桨，乘客有时帮着划桨……

我问过早我参加工作的广播员小刘：“群众赶场上街，要挤着乘船过河，没发生过事故吗？”她说：“前几年发生过事故。因挤着上船，打架斗殴事件时有发生。真是隔河千里呀！”

我几乎每天都在阳台上看河边的风景。这一年乡里作出新规定：凡逢场天乡干部都得轮流去维护秩序，进行安全执勤……

我两次执勤。其实，这些老百姓是很听我们这些执勤人员“招呼”的，他们都很纯朴。

当要轮到我第三次执勤时，我调离了这里。我离开这里的这天也是个赶场天，我早早地站在阳台上，看着对岸，看着排着长长的蛇阵等着过河的百姓。看着两只乐此不疲、来回划个不停的渡船。想到自己即将离开这里，一串串复杂的情愫油然而生，泪水倾眶而出……

三十多年过去了，前几天我因公差回到这个小乡场。原来的大楼还在，只是改作了他用。我上楼找到了原来的阳台。鸟瞰綦河，只见河两岸分别立起了两个巨大的钢筋水泥大桩，一些工友在忙碌。陪同的小刘说：“这是正在修建的綦河大桥，今年9月将投入使用。河两岸百姓的大桥之梦，将变为现实……”

我的脑海中又闪现出早前的无数情景。这情景虽难忘但将永远成为历史，这里将会出现崭新的风景。

（作者系中国作协会员、江津区作协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