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为扎实推进第十四届中国艺术节相关文艺评论工作，有效发挥文艺评论在引导创作、推出精品、提高审美、引领风尚等方面的重要作用，重庆市文化和旅游研究院与重庆市文艺评论家协会联合组织开展系列文艺评论活动。

幽默风趣又耐人寻味的艺术佳作——评盐城市淮剧团的小戏《赶脚》

文/汪守德

由李莺歌为艺术指导，陈明改编，程红导演，黄曙光、蔡建春作曲，孙郎高舞美设计，房小莉、邢琛、姜辰颖主演，盐城市淮剧团演出的淮剧小戏《赶脚》，以其温馨动人的主题，精湛巧妙的结构，幽默风趣的表演，赢得了观众的由衷喜爱和热烈掌声。

小戏《赶脚》是从淮剧优秀传统剧目《孝灯记》中，精选出的一段折子戏。其讲述的是身为名门闺秀的成凤英，因为公爹落难而致家道中落，未婚夫张元庆找到成凤英父亲，欲求岳父看在亲情分上能够出手相救，未承想其势利眼的岳父见此不仅不施以援手，还蓄意翻脸悔婚，更买通官府使张元庆含冤入狱，及至被发配关外做苦役。

作为折子小戏的赶脚正是以此为背景，表现了忠贞于爱情，欲与张元庆生死相依的成凤英女扮男装乔装出走，千里寻夫并铁心陪夫终老关外路上所遭遇的一段一波三折、化悲为喜的经历。

因为时代使然，成凤英在寻夫途中自然是困难重重，故而于不经意之间跌落荒沟陷入困境，困境中的她只得大声呼救。此时恰巧有以赶脚为生的车夫钱三文路过，将其救出沟来。在两者互相端详，确认身份之后，深感前路漫漫的成凤英试图雇其相助前往关外。于是在雇佣价钱上两人进行了反复有趣的数字游戏，小戏在此以民间色彩极浓的表现手法，刻画了钱三文稚拙又似狡黠的性格特征。

然而眼见此时天色已晚不便前行，在成凤英欲下山投宿之际，生活在社会底层又古道热肠的钱三文，既善解人意地劝慰成凤英不要焦心，化解其内心的犹豫，还热心地将这位女扮男装的“相公”，带回地处千家镇的贫寒家中过宿。面对钱三文不知性别究里的热心建议，成凤英随他而往也许成为无法推辞的不二之选。小戏正由此展开了更为令人啼笑皆非的人物关系的交织与冲突。

钱三文带领“相公”成凤英回到家中，一系列喜剧性冲突和误会随之产生。钱妻张氏对成凤英的到来，表现出质朴亲切的欣喜与欢迎的态度。然而只有一张床的特定现实，使他们遇到了如何过夜的难题。钱三文主张晚上他与“相公”成凤英同睡在床铺上，而让妻子钱张氏“在锅门口窾窾”将就一下。他还提出妻子做晚饭，自己出去打点酒“给相公暖和暖和”，这好心而合理的提议当然引发了假“相公”真女性的成凤英的不安、焦虑与惶恐。小戏在此揭示了人物的内心活动，同床睡的提议让其“一霎间头皮发麻冷汗垂，悔不该跟他到家内”，从而紧张而苦苦地思索着如何处置的对策。

但小戏设置钱三文出外买酒，也为陈凤英摆脱困境提供了契机。正当钱张氏以热心待客之道准备一切时，成凤英赞扬了夫妻俩的润心真情，并于情急之下且合乎情理地提出晚上能与钱张氏抵足而眠。这自然引起了仍不明真相的钱张氏的恼怒，认为好心收留她，却竟然做出如此无礼的举动来，进而明确表示“山野之人明事理，岂能眼中揉沙子”，等丈夫回来“扒你皮”。而当成凤英无奈之下以实情告之，并以耳上留着金环印以示其以小脚证明其实际是女人身份，并陈明其之所以女扮男装的原委，才使钱张氏明白错怪了她，泪眼模糊地感动于成凤英的“有情有义世间无”的举动，以“受其一拜”来表达对她的敬意，继而两人希望义结金兰，并欢天喜地地拜天跪地结情缘。

颇为凑巧的是，当两人正于跪拜之际，打酒归来的钱三文目睹了这一幕，误以为两人是秦晋之拜，于是立刻破防大为光火，愤愤地喝掉买回的酒并将酒扔掉，同时对两人提出了尖锐的指责，怒骂两人是“无耻小贱人”，自怨自艾地责备自己又怨怼妻子。而此时的钱张氏并未马上向其说明实情，反而为 “气他一下”，以向成凤英这位“相公”表示爱慕的亲昵举动，有意刺激钱三文。而当悲愤不已的钱三文愤怒谴责成凤英，自己救助了她却反过来勾引其妻，随即拿起脚盆欲砸成凤英的时候，钱张氏才终于向钱三文道出了原委。恍然大悟的钱三文回嗔作喜、转怒为笑，立刻表达了对妻子的爱意，对陈凤英的歉意。终于释怀的三个人于欢乐之中，准备着明天由钱三文送陈风英踏上千里寻夫的路程。

担任小戏主演的三位演员堪称精彩，饰演陈凤英的房小莉，其对小生“相公”的扮相俊朗，身段优美，表演细腻，唱腔圆润，将一位女扮男装的人物，其具有的冲破樊笼的急切心态和超凡脱俗的儒雅气质，准确地刻画了出来。尤其是在与钱三文的肢体接触中，因自身的性别原因，而下意识保持与钱三文的距离，都拿捏得十分到家。钱三文的饰演者邢琛以丑行表演见长，很好地把握了车夫的角色定位，以翻转、跳跃、抢背、跟斗等轻盈有力的夸张动作，体现出一个赶脚者的特定身份和身段，以及助人为乐、活泼开朗的内心世界和性格特征。姜辰颖饰演的钱张氏这个村妇形象，既心地善良、满腔热忱，又刚强正直、嫉恶如仇，与成凤英形成了鲜明对比与相互映衬的人物关系，令人喜爱和赞佩。三人的唱念做舞都颇为出色，显示出很强的艺术功力和表演才能，有力地增强了小戏的表现性和感染力。 

小戏《赶脚》虽然选自一部大戏，但并非原封不动的截取，而是经过创作者匠心独运的改编加工，以自身作为小戏的完整性和独立性而存在，这是相当值得赞许的创作姿态。其以该误会法进行构剧，在跌宕起伏的情节转圜中，精准合理地刻画出了人物的鲜明个性，既深情赞美了成凤英对于爱情的坚贞与执着，更真诚地颂扬了钱三文这对平民夫妻善良助人的传统美德，在极具喜剧性的艺术呈现中，展示了人物应予珍惜的高尚、敞亮和温暖的品格和情感，也使这部古典题材的小戏，具有了很强的当下意义和观赏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