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渝文苑 | 纸上边城
2024-07-16 11:28:13 来源:重庆文艺网

文/张宗然

 

一书一世界,白塔、渡船、人家。我泛舟白河之上,观碧波青青,赏细竹追风。执杯沽酒,我在白河等你,共览书中边城模样。

——题记

纸上火车

边城活在一本书中。

龙年春节,读到沈从文笔下《边城》时,便有了看看书中人间模样的冲动,于是果断抢票,匆匆冲向绿皮火车,开启了一段纸上边城之旅。

关于绿皮火车的最新记忆停留在孩子们绘画的纸盘上,这种感觉,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人,眼睁睁看着一辆火车在纸上奔跑。

火车所过之处,遇山必穿隧道。不必拉开窗帘,单从那突如其来的轰鸣声以及忽亮忽暗的光线便可得知隧道之外还是隧道,大山依然连着大山。我知道那是重庆特别发育的喀斯特地貌,是大自然委派它的得力干将“水”来完成的伟大壮举。水在遇到二氧化碳后形成偏酸性溶液,溶液将石灰岩溶解产生流水溶蚀,最终在辽阔的大地上创造出形态各异、高低不平的山峦。如同人生的轨迹,喀斯特也经历着幼年、青年、中年、老年期。

或许因山多隧道多的缘故,火车上极少有网络,我捧本散文杂志反复阅读,眼前却浮现出沈从文的片段。有书记载,沈从文出入皆乘船,天气好的时候,他会在船头作画,书写一路见闻。还会和他的“三三”通信,诉说旅途中的山水、岩石、特色建筑、有趣的帖子,诉说心中的柔情。在他文字中,山是美的,滋养着人类。

纸上白河

由重庆过白河到湖南去。来到白河就来到了书中边城。

清代章恺有云:“蜀道有时尽,春风几处分;吹来黔地雨,卷入楚天云。”

以白河及白河的一条小支流为界,将其一分为三,即重庆、湖南、贵州。三省交界碑位于白河边一偏僻处,上面刻有“国务院1997年”字样,界碑所用材料尺寸皆为国家统一标准。

白河边,一群少年正在铺纸作画,边城呈现在一张纸上,随岁月汩汩流淌……

“静静的水即或深到一篙不能落底,却依然清澈透明,河中游鱼来去皆可以计数”。当清晨的一束阳光投入微风习习的河面,泛起丛丛波光,无数白光聚集,形成一条银白色的带状河流。

水中游鱼据说是湖南有名的棱角鱼儿,加入重庆农家的腌菜、贵州松桃的嫩滑豆腐,三者于锅中相互交融,完美诠释着重庆的麻、贵州的酸、湖南的辣,也成就了“角角鱼”的鲜香。

白河之中,连接重庆洪安镇与湖南茶峒镇的千年古渡口停靠着一艘“拉拉渡”。悬空水面上一条钢索缆绳被固定于两岸,摆渡人用一特制木器攀缘钢缆移动,慢慢牵引船横渡白河。船中,听钢缆与拉船木头之间摩擦发出的“吱呀”声,伴随“拉拉渡”所过之处激荡的水流声,仿佛翠翠和爷爷仍在此画卷中般淳朴美好。

白河中央,悄然存在着一座小岛,称“三不管岛”。昔日,岛上乱石遍地、杂草丛生,且因其地理位置独特,常随河道改变而位移,并无明确行政归属。如今小岛隶属重庆洪安镇管辖。“三不管岛”也蜕变成环境清幽、颇具特色的民宿,并于2023年被评为精品民宿。

白河两岸,河卵石在历经流水千万年的冲刷后,形成碗口大小的滚圆状。漫步卵石之上,不禁想起苏轼的《文登石诗》:“我持此石归,袖中有东海。垂慈老人眼,俯仰了大块。置之盆盎中,日与山海对。”这里虽然不是苏轼的东海,但河岸人家却拥有苏轼般的情怀,他们就地取材,将河卵石取回,筑基垒屋修堤建城。

沿着白河两岸步道悠闲漫步,便可细细欣赏两侧悬崖上错落有致的吊脚楼,观其飞檐翘角。吊脚楼多采用木材修建,些许加入翠竹编织而成。木材门窗皆不用油漆,而是使用当地盛产的桐油年年涂刷,桐油渗透至木质组织呈深茶或褐黑色,自然朴实,且与四周环境极其协调。城墙古道坚固古朴,牌坊耸立,游船访客水中掩映,俨然一幅优美的山水画。

在这精美的画作中,隐藏着巨大的地质奥秘。早在4.85亿—5.42亿年前,这里依然为海洋沉积环境。历经数亿年的板块漂移碰撞加剧火山岩浆活动,伴随海相地槽抬升,发生了武陵、雪峰、扬子—加里东、印支、燕山、喜马拉雅6次造山运动,渐变由海相地槽转变为古扬子准台地。全国著名的“锰三角”和特大型铅锌矿区便在此孕育而成。这是大自然馈赠给边城人民最珍贵的宝藏。

白河之水时而窄时而宽,静谧无声绕山岨行,在默默流淌的岁月中,它滋养着这片土地,见证着三省人民亲密无间的交往,记录着端午时节赛龙舟、捉鸭子的盛况,陪伴翠翠等待爱人的到来……

边城,承载着悠悠岁月之温暖记忆,延续着无尽美好与安宁。边城故事,感染着一代又一代读书人倾心向往,追梦寻梦。

作者简介:

图片5

张宗然,重庆市地质作家协会散文委主任。作品见《中国青年作家报》《重庆科技报》等报刊。